守拙先生

读书破万卷,下笔如有神经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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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归人 4

感觉这章有点闷。希望下一章可以改善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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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意识朦胧之间,他听见有一个男声在旁边轻声哼着一首小调,分明是缠缠绵绵的甜腻调子,被这个声音哼唱得仿佛散漫又遥远,简单几个乐句被反复了一遍又一遍。N这样的身世,对“音乐”的了解就是完全没了解,最多也就是听自己昔日的战友们唱过些军歌或者家乡的民谣,还是在重度跑调的情况下,像这样婉转多情的曲调却是从没精心听过,但尚且没有分辨明白,醒来的时候歌声已然听不到了,他面前赫然坐着重又衣冠楚楚的夏余,正在努力地试图用包着一条白色手绢的右手去翻一本书的书页。

        单看外表,N算不得多么精致漂亮,胜在举止之间有一种凛然正气,故而令人瞩目,反观夏余则正好相反:他实在是美。明明做出那样恶趣味的举动搅得两败俱伤,右手被包住绑了个可笑的结现下也难称潇洒,这个青年脸上却依然有一种足以令周围所有东西黯然失色的、妖精一般的光华。

        尽管N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但夏余很快就注意到他醒了,他不紧不慢地把书扣在了桌上,一双细长的眼这么淡淡扫过来,眉梢眼角带着如雾一般的温柔水色,确认到N正在观察自己的时候坦然一笑,那种多情也瞬间如雾气消散了,他眼角微微扬着,仿佛有什么深意藏在其中翩翩欲飞。

      “你在生气?” 

       N额角一跳,只觉得自己要被此人的厚颜无耻惊呆了:夏余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是真的非常无辜且困惑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在想,你什么时候会被杀掉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没想听起来这么幼稚的。夏余闻言,歪着头想了一下,出声道:“嗯......那...对不起......?”

       N着实不知道夏余这句道歉是为了他那些罪行里的哪一桩,他只知道夏余听起来毫无诚意,甚至在句尾带上了疑问语气。接着他发现了一个崭新的事实:他身上的锁链被摘掉了。

       迅速冲过去给罪魁祸首一记左摆拳看起来是个非常诱人的主意,在他研究这件事的可能后果时,夏余似乎觉得没趣,默默地又把书拿起来翻了一页。

       翻书的动静响了大概7、8次,N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刚刚唱的那首歌是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夏余立刻又放下了那本装模作样的书。

       “紫竹调,江苏的民歌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是江苏人?”

       夏余露齿一笑,甩出一口垮了吧唧的京味土话:“嗐,您听我这口音像是江苏的吗。”

       N看他一眼,那笑猛地被那一眼击沉了。夏余正色,抹掉口音回归普通话:“我没去过江苏。这首歌是我母亲经常唱的……她是江苏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 N一直在考虑夏余父亲的可能人选,但问题是按夏余话音里的意思,他父亲显然不是江苏人。而且N很确定对方之所以老实回答他,就是因为这条消息根本无关紧要。

        到这时N才突然意识到房间里多出了个什么声音,他朝四周扫了眼,看见一个大加湿器正在辛勤工作喷云吐雾,而夏余扔下书之后就一副在那云腾雾绕中惬意得快要打瞌睡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这家伙真的很像某种水栖生物。这么想着的时候,半眯着眼睛望着空气的夏余又一次轻声地唱起了那首紫竹调,一边抬手扯掉了手掌上洇出红色的手帕,不知从身上哪个口袋里又掏出来一条白手帕扎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夏余唱的是江苏方言,他一个字都听不懂,就看着对方耷拉着的眼睑上睫毛投下淡青色的影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唱了几遍,夏余显然是自己玩够了,又不作声地坐在水蒸气里和N大眼瞪小眼。确定对方没有什么和自己说的,夏余站起来,顺便用没受伤的手拎起了地上那个加湿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行,人也醒了苦头也尝了,总之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和平地解决这件事,为了让你能安心待在这里——”夏余下意识地假笑了一下:“你有什么需要的物品现在可以提出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需要干净的衣服、手机、战术匕首、手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只有衣服,南方,如果你真的无聊我可以给你带书或者报纸,拼图积木什么的,没有攻击力的小玩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书,谢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夏余点了点头,准备离开,却又被N出声拦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还需要一个确切的理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夏余无奈地回头看着他。“这次任务已经结束了,调查触碰到枪械买卖时你就应该收手,至少应该向总部报备。你一意孤行只会送死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 N少见地露出了讥嘲的神态,冷冷道:“报备?你当真觉得我应该那么做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你早察觉到这件事根本和总部有关,何必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父亲死了,”N打断了夏余的话:“而我连真相是什么都不知道。五年来我从没有怀疑过这个问题。我也没有怀疑过老秦...”顿了顿,他勾起一边嘴角:“甚至没怀疑过你,Holmes。我现在想知道你,你们,或者说整个总部究竟在搞什么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夏余的站姿很放松,但在N这样的行家眼里看来仍然毫无破绽。青年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了他几秒钟,轻声说:“这个地方到处都有鬼。你怕鬼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说过我没有害怕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现在害怕我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说过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怕我。你的弱点也不在于恐惧。看在我还多少算是你的顾问的份上我来提示你吧,你之所以在我面前处于彻头彻尾的劣势,不是因为你本领不强警惕不够,而是因为你有情有义——别这么看我,我可是在夸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夏余说完,没再等N回答,拎着那个圆滚滚的机器走掉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卸掉了锁链,N立刻检查了一下这个房间的设施。所有陈设都很低调结实,角落有摄像头闪着红色的亮光,卫生间里没有镜子。这倒是在N意料之中,毕竟为了防止囚徒拆卸锐器,床铺上连席梦思都没有,夏余简直就对关人非常有经验,根本不必妄想手边能拿到什么工具。之前夏余扔果皮的那个小篓子倒是没拿走,里面扔了好几块一模一样的染了血的白手帕。

        ......所以这是什么少爷,身上带一堆白手帕?

        心念刚刚一转,紧闭的门被打开了,这次进来的却不是夏余。

        来人身材颀长眉目乖巧,正是夏余的好友华生,穿了一身街头风宽大长袖T恤和黑色休闲裤。T恤外面罩衫的一边肩已经滑到了手肘,手上却不伦不类地捏了一把乌木骨冷金纸折扇,扇面上倒是什么都没有,但是人走过来,只见衣服后面赫然几个血淋淋的字迹:“可以做艺术,但是没必要”。

        ......虽说室内确实还算暖和,但四月份怎么都不至于要打扇子吧......

        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穿搭脑回路,N收起自己的震惊,看着华生笑眯眯地招呼身后的阿纤把饭菜送进来。少女低眉敛目,安静地把食物放到那张桌子上就毫不留恋地离开房间,N对着食物看了看,理应是色香味俱全且富有营养的食物,此时却古怪地激不起食欲,默默地将之归罪于夏余的行事无常,N抬起视线看向这个房间里真正的危险物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危险物品”华生毫无自觉,直接走过来坐到了桌子一角上凑近了观察N的样子,一边啧啧有声地感慨:“你把那大少爷给刺伤了?啧啧,还有粥......Holmes那个脾气,八成是皮蛋泻药粥吧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 N失语,等对方发表了一通乱七八糟的猜测之后才截住了话头:“所以夏余让你来做什么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生猛地露出了好像有人当头给了他一棒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你知道他本名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......???”

        青年见他疑惑,罕见地露出了一点忧虑,好像在思索什么:“好吧。那你也知道枪械交易背后有夏余的参与?”

        N愣了一下,反问华生:“你拿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试探我又想做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至少现在他知道,华生不是夏余支使来的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你来我往四五回合,全都在反问对方没有一句回答,非常微妙地沉默了下来。N忧虑地瞄了一眼摄像头。这应该是没有监听系统的吧......

        华生还是坐在桌子上半侧着身体看他:“别瞄了,夏余现在在游泳池里呢,手上贴了一排创可贴拦都拦不住,估计是又阴郁了。这里也没有监听,你直接说说你的想法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没必要和你说。毕竟我们也不在一个阵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嘛......反正现在你也无事可做。而且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?”华生摊手,一幅笑眯眯的大猫似的神情。

        察觉到对方话语里有要和自己谈条件的意思,N更加迷惑了。稍稍权衡了一下,他尽可能言简意赅道:“虽然夏余让我停手,但目的应当是拖延时间,否则把我关在这里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办法。至于为什么要拖延,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什么人,也可能正好相反他要对付谁但是怕打草惊蛇。也或者这件事情牵扯到五年前什么隐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生语气平淡地回答:“以你目前的位置来说,能猜到这里已经非常接近了。你有没有想过他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你?”

        N嗤了一声:“不可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夏余好歹还算了解我的脾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生气定神闲:“他并不会真的顾虑你的脾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 N无可反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其实是想问你,老秦跟你是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是我父亲的战友。也是我上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生点头:“我明白了。”下一秒甩出重磅炸弹: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可以想办法让你离开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 N心里警钟大作。“你要背叛Holmes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生黯然,摇了摇头:“不。现在事态复杂,他把你留在这里本来就不是一个理性的方案。何况老秦和我家算世交,现在卖个人情给他,对我、对夏余接下来行事都有利无害。”

        N斟酌一下迅速做了决定:“那你的条件是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该做什么继续去做,没有其他条件。”华生终于从桌上回归地面:“我会安排一下,今晚带你离开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不论是华生还是夏余,两人的言辞行为都充满了疑点,但是被圈在这里就意味着什么都做不了,考虑到老秦很可能也有危险,N还是决定至少应该先逃出去再做打算。至于华生和夏余是内斗还是什么,那就不在他应当关心的范围之内了。下定决心后N等待着夜幕降临。华生果然没有食言,半夜时分N的房门被从外打开,青年还是那身过气嘻哈歌手的装扮,冲他招手示意他出来,走到近旁N才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出对方手上这次拿的不是扇子了,而是一把货真价实的蝎式冲锋枪。N只觉得一下气血上涌,压低声音问:“我以为你放走我不需要这么大火力的玩意?”

        尽管黑暗中可能谁也看不见,华生还是龇牙一笑,也低声回答:“我已经把人引开了,但万一被撞上,火力大的对人威慑力更大一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是啊,也能更快地把其他人都招过来。N不说话了。走廊的墙上点缀着画框,看不清是什么画,只有幽暗的影子浮动在两旁,两人快步穿过楼道,面前是楼梯,华生对他使了个眼色就率先走下楼。大约下了两层,转角便是客厅。即便是华生也不可能带他从正门出去,便准备穿过客厅去另一边后厨方向。N感到有一丝不安蹿了起来:就算他们动作非常快,这楼里的安静气氛也实在太反常了。他正要说话,一直走在前面带路的青年却骤然顿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客厅的一面大玻璃窗前有个人影背对着他们伫立,看着窗外的花园,微风轻轻吹拂着花园里的蔷薇,没有月亮的夜色笼盖着安静无声的房间以及其中的潜逃者。


TBC

        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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